中新社?谑辉露迦针 題:周嶺解密八七版《紅樓夢》 緣何“紅樓無夢”
中新社記者 關向東
周嶺是八七版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編劇之一,當下他是新版連續(xù)劇《紅樓夢》的顧問、“紅樓夢中人”全國總決賽評委,是新舊兩個版本之間的“橋梁人物”。
應“海口講壇”之邀,周嶺來海口講“紅樓”。他接受記者采訪時坦言,囿于八十年代的歷史環(huán)境及語境局限,八七版的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不準寫夢、不準寫太虛幻境、不準寫任何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內容,他作為編劇之一留有遺憾。
對于炙手可熱的新版紅樓,周嶺認為:如今,意識形態(tài)障礙沒了,新版的編導演對原著有更大解讀空間,且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解讀紅樓的角度,相信新版《紅樓夢》會有新的內涵。
七天閉門會為《紅樓夢》定性
周嶺回憶說,一九八一年中央電視臺青年導演王扶林被派往英國學習,看到BBC播放根據莎士比亞的六部名著改編的電視劇,就想為何中國的古典名著就不能改編電視劇呢?回國后,他的想法得到中央電視臺時任領導戴臨風、阮若琳的贊同。
一九八二年,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籌備組成立,由鄧力群任領導小組組長并提出“鄭重其事,嚴肅認真”八字方針。
一九八三年初,由周雷、劉耕路、周嶺組成了編劇組;一九八三年夏秋之間,中央電視臺臺長戴臨風、副臺長阮若琳主持召開了劇本大綱論證會,周嶺說那是“爭論的七天”,時代的痕跡相當明顯。
爭論的焦點,就是《紅樓夢》是一部怎樣的作品,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將怎樣解讀原著,前八十回與后四十回如何取舍等。
七天會議,定下“忠于原著,重視續(xù)作”八字原則,將《紅樓夢》定性為“現(xiàn)實主義作品”,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透過“四大家族”的興衰,全面反映封建社會的階級斗爭。于是,大荒山、青埂峰、太虛幻境等帶有濃郁“浪漫主義”色彩的內容,在改編過程中被抽去。周從編劇角度感慨說:因此,八七版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紅樓“無夢”,寶玉“不癲”。
三十三歲改編紅樓與高鶚“賽跑”
當年三十五歲的王扶林拍紅樓,被業(yè)內笑稱“王大膽”,其實周嶺那時也才三十三歲,因為“懂點紅樓、寫過劇本,快手、年輕”,被榮選進了編劇組。
他說,囿于戲劇“容器”的局限,此前舞臺、銀幕上的《紅樓夢》有不少經典之作,但大多相當于戲曲里折子的容量。八十年代,電視連續(xù)劇這一樣式在國內外風行,于是有了第一次讓紅樓在熒屏上“首尾全容”的機會,文學藝術界的熱情可以想象。
“七天會議”在原著與續(xù)作改編范圍取舍上,支持紅學界意見,認為前八十回與后四十回“斷非一色筆墨”,定下八十回后“另起爐灶”的大方向。而周嶺恰恰分配做八十回后的編劇,代曹雪芹“立言”,面對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哎呀,那豈不是等于與高鶚賽跑?”記者問到。
現(xiàn)年五十有幾的周嶺慨嘆:“是啊,記得當時為連續(xù)劇插曲譜曲的王立平鼓勵我說:曹雪芹第一,高鶚第二,周嶺第三也好啊。這樣,靠著年輕的闖勁兒,我沖了上去!
“不過,還是有蠻多遺憾。比如,十二集的本子,最后縮拍成六集,于是八七版《紅樓夢》的結局顯得倉促了!
記者笑問:“除了時代的局限,三十三歲改編紅樓,且是那樣蒼涼的結局,如今歷經人間滄桑,您回頭看去有沒有其他的遺憾?”
周嶺笑言:最大的遺憾就是八十回后詩詞曲賦甚少。一來,盡管年輕氣盛,也自覺“才高好幾斗”,但還是自知詩寫不過曹。其實,當時也寫了許多,像是《水龍吟》等等,可就是不敢往戲里擱。二來,電視的表現(xiàn)形式,得為詩詞曲賦的出現(xiàn)設計情節(jié)場景。而八十回后要憑空編撰,本子三天出一集,整個結局沒有充分展開,也就沒有更多的精雕細刻了。當然,又走過二十年的人生,對“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解讀的層次也不同了。
盡管八七版《紅樓夢》已經過去了廿年,但紅樓情結始終沒有離開周嶺。臨別他錄舊作給記者,詩曰:舟車輻輳會重陽,舊稿新書議短長,總為紅樓真善美,年年鐵硯點鉛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