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12月19日電 今天,全國人才會議在北京召開,這是新中國成立成來第一次召開專門的全國性人才工作會議!吨袊嗄陥蟆房鑫恼拢仡櫫藦纳鲜兰o80年代中期直到現(xiàn)在共二十年間中國大學生的整體就業(yè)走勢。
文章指出,20年來大學畢業(yè)生擇業(yè)標準的變化以及社會對人才評價標準的變化,也是這一時期整個社會發(fā)展變化最生動的縮影。
舊的用人機制、人才評價機制的藩籬在一次次的革新中被逐漸拆除,人才的價值為市場所發(fā)現(xiàn),人才的潛力為市場所解放,堪稱20年來中國改革開放最重要的收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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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們難以抑制的自豪
12月12日,新浪網完成了一項調查:“剛走出校園的你,在找工作時首選什么?”共有6070人參加。結果首選“公司、企業(yè)”的占59.14%,有3590人;選“政府部門、國家機關”的占26.21%,有1591人;“無所謂”的占8.57%,有520人;選擇“個人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占6.08%,有369人。
這份調查的結果,與時下眾多類似調查的結果沒有多大出入。但就是這一份讓今天正在求職的大學生們看上去很平常的調查,卻足以讓20年前的“同類人”感慨萬千。
一位1977級的中文系大學生用類似歌詞的句式表達了看法———
那時候沒有這么多選擇,那時候幾乎沒有人會首選“公司、企業(yè)”,公司企業(yè)本來就沒有幾家,他們想要大學生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時候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政府部門和國家機關”,國家培養(yǎng)我們就是要當干部,我們一畢業(yè)就是行政22級;那時候“又紅又!,不會也不敢有什么“無所謂”,更不可能斗膽“個人自主創(chuàng)業(yè)”;更要緊的是,那時候不可能有好事者做這樣的調查,因為那個時候的流行詞不是“你選擇什么”,而是“分配你什么,你就服從什么”。
令人難忘的1977年。停滯了12年后重新真刀真槍地比試。從1965年之后因為與現(xiàn)代教育制度隔絕而被塵封了11年的人才!百里挑一的慘烈!換來的是神圣的“大學生”的稱號,是“鯉魚跳龍門”的感覺。
一位當年復旦大學的學生回憶說:“上海市民對于著裝簡樸、操外地口音的人是很有點歧視的,但是如果你胸前佩戴著復旦大學校徽……”
武漢大學77級中文系、歷史系、哲學系的學生們至今難忘第一天走進珞珈山麓秀美的校園時,第一眼看到的紅彤彤的歡迎標語,上面寫著“歡迎你,未來的××家”,系別不同,“家”的定語各異。但大家當時的感覺是共同的———滾燙的字眼、沸騰的熱血,“不自豪都不行”。
這群精英們的就業(yè)分配之好,是今天在擇業(yè)時焦頭爛額的“同類人”難以置信的。
曾任武漢大學中文系1981級輔導員的於可訓,是1977級的學生。他清晰地記得,同班同學46個,23人進了北京,單位名稱90%以上帶著“國”字。他當老師后親手送走的64個畢業(yè)生,也有一半的分配計劃是在北京。於老師班上名氣最大的學生喻杉,在校期間寫出了轟動全國的小說《女大學生宿舍》,畢業(yè)時有三個“重量級”去向可供挑選:中國作協(xié)、全國人大、中央辦公廳。
作為優(yōu)秀生的於可訓首先被分到令眾人羨慕的外交部,還有國務院辦公廳作為備選。但后來學?紤]到師資儲備,要求他留校,他毫不猶豫地表示“服從”。
另一位1980級的輔導員陶梅生老師回憶,全班28個進京指標,竟作廢了17個,大家好中選優(yōu),連“北京電視臺”這樣今天讓多少人向往的單位,當時竟被視為“雞肋”,原因是“地方單位”。
武漢大學招生就業(yè)處處長錢建國1987年畢業(yè)后一直留校從事畢業(yè)生工作。對不同時期在《學生派遣證》上蓋的兩枚公章的不同意味體驗殊深。過去為學生的派遣證蓋章,意味著“權力與服從”,就業(yè)處手握一把“好牌”,權力大,學生只有求情的份兒,服從的份兒;今天則是“義務與服務”,國家不包分配,但就業(yè)處有義務為學生推薦,為學生自謀職業(yè)做好服務。為了體現(xiàn)服務到位,工作盡職的錢處長成了學生們的親密網友,學生一有問題,他就會很快在網上給予解答,并且請來老校友介紹求職經驗。
事實上,一直到1985年,負責在《學生派遣證》上蓋章的,還是學校的人事處。這意味著,學校是把學生和老師都當成同樣的“國家干部”看待的。后來,逐漸從該處分出來一個“學生處”,一個“畢業(yè)生分配辦公室”,上世紀90年代后期,“畢業(yè)生分配辦公室”大多又改名為“畢業(yè)生就業(yè)指導中心”。
服從的代價
自身的精英素質、社會的精英化評價,鑄就出了頭幾屆大學生以“自信”為主的精英意識、以“圓夢”為核心的有些悲壯色彩的價值取向。1977級及后面幾屆畢業(yè)生的共識是:“金子在哪里都能發(fā)光!痹凇皣曳峙洹钡膷徫簧鲜冀K堅守、修煉內功、深化內涵、一干幾十年,是最普遍的心態(tài)。
工資與崗位無關。不論是在黨政機關還是事業(yè)單位或者國企,大學本科畢業(yè)生第一年試用期工資一律47.5元。
那個年代,最時髦的中文系學生,都做著作家夢,并感染了許多非中文系的同學。在武漢大學中文系教古代漢語的陶梅生老師記得,中文班64人,但實際聽課的是420人。中文系的學生每學期至少要完成兩篇小說,最多的學生一年創(chuàng)作了12篇小說,幾近瘋狂。
那個時候,全校也就幾十門選修課,不像現(xiàn)在,2100門,浩如煙海。如今,中文系課堂里當年人頭攢動的盛況不再,就連中文系學生自身,也沒有多少人把作家夢當回事,大家紛紛開始輔修經濟學、法學,有的中文系學生在人才市場上展示的竟然是業(yè)余刻苦輔修的第二學位。分管過武漢大學中文系學生工作的彭國亮老師透露,1989屆畢業(yè)的邱華棟,是該校近年來中文系畢業(yè)生當作家的最后一個標本,此后再無傳人。
值得一提的是,一批當年服從分配到了底層的學生,通過苦干,終于一步步脫穎而出,如今有人權傾一方,有人腰纏萬貫。
武漢大學中文系的兩位貴州校友,當年放棄很容易獲得的留在大都市的機會,服從學校安排,回到落后的家鄉(xiāng),有一位還去了偏遠的山村小學當語文教員。斗轉星移20年,他們靠著穩(wěn)健的心態(tài)和那個年代人特有的吃苦耐勞精神,從基層逐漸浮起,現(xiàn)在一位是貴州省農委負責人,一位是省長助理。
成功浮起的畢竟是少數(shù),當年真正到基層的本來就很少。大多數(shù)人一直安心地在首次分配的單位安穩(wěn)地做著“單位人”,做著“職員”。他們有著更多忍耐的辛酸。
眾多武大校友面對記者采訪時大多語塞。但他們在無記名調查中還是吐了真言———服從意味著放棄。到底在過去的服從中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由武漢大學社會發(fā)展研究所所長羅教講教授領銜的一項面向全國2000個單位、數(shù)千名畢業(yè)生的調查表明———
深造機會的放棄,占5.24%;
出國機會的放棄,占3.76%;
失去更能發(fā)揮個人興趣特長的機會,占21.93%;
專業(yè)不對口,占7.86%;
失去獲得更高待遇的機會,占7.53%;
對復雜人際關系的忍耐,占4.26%;
放棄對家庭的照顧,占13.42%;
不能正常調動升遷的,占36.01%。
深圳發(fā)出校友專列
與前幾屆過多的“社會雜色”不同的是,1980年是清一色“學生軍”時代的開始。與前兩屆半的“聽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批從校門到校門的“男生女生”,開始呈現(xiàn)本來應有的躁動,呈現(xiàn)那個年代令人不安的活躍。諸多高校的管理者在這幫學生入學后的短短幾個月便達到了共識:“難管”。為此,當年底教育部在廣西召開了專門研究新生管理的一次重要會議,那股嚴肅和凝重的氣氛至今留在許多高校管理者的腦海中。
后來的歷史事實證明,正是這一撥人,群體個性與國家百廢待興的客觀要求合拍,拉動了第一次流動的大幕。從這一屆畢業(yè)生1984年走上工作崗位之后,開始有了闖蕩江湖的弄潮兒。在就業(yè)分配中“堅決服從”的堅冰,隨著國家政策的松動,從這幫學生軍開始融化。
他們最早成了老板,而前幾屆的師哥師姐,則有很多人成了他們的“助理”、“辦公室主任”。大家合作愉快,榮辱與共。
逐漸地,“鼓勵闖蕩”開始成為時代的底色。1985年,部屬高校畢業(yè)生開始有了40%的“指導性計劃”。1987年的畢業(yè)生是最后一屆國家保證計劃分配的學生。
1989年更是一個有標志意義的年份。從這一年起,國家正式宣布學生可以“雙向選擇”———“工作找我,我找工作”,對對碰!跋潞!钡恼f法“甚囂塵上”,第二次人才流動大潮開始掀起。2003年11月舉行的武漢大學110周年校慶,破天荒地,從深圳開出了校友專列,全是1989年以后“孔雀東南飛”的學生。其中光是在金融機構、軟件開發(fā)公司等新興部門就職的,就有5000多人。
去年,武漢大學教務長到深圳,走進一家銀行,一聲召喚,竟然有五六個年輕的武大校友熱情地走上前來。
1990屆的一位武漢大學中文系高才生,放著省報記者不當,到農村去養(yǎng)雞、種菜,當了農場主。后來又開礦山,專門承包別人已開采過的沒有多少價值的廢礦,F(xiàn)在又成了汽車經銷商,每年純利上千萬。
一項關于大學畢業(yè)生流動率的調查,直觀地反映了不同時代的人們工作流動的變化趨勢,驗證了人們對時代變遷的真實感覺———
《武漢大學校友工作流動率比較分析表》(百分比越大,流動越快)
21歲—35歲8.18%
36歲—45歲6.64%
46歲—55歲5.56%
56歲—65歲5.12%
66歲以上4.21%
1992年后,高校畢業(yè)生開始了完全自主擇業(yè)的試點,連指導性計劃都開始越來越少。此后數(shù)年,國家機關精簡分流、國有企業(yè)改革,拉動著學生們的就業(yè)標準一天天務實,“能找到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成了普遍的心愿。
不再“精英”
2002年,武漢大學文學院紀念建院20周年,當年的“精英們”一下子回來了5000多人,大家有了一個難得的敘舊機會。新舊擇業(yè)觀的對比成了大家不約而同的一個話題,大家談論最多的就是今天的畢業(yè)生已經很大方地把工資收入作為擇業(yè)的最高標準之一。
他們感嘆,講究“清貧的崇高”的年代終于過去了。
令老校友們也普遍傳誦和欽佩的楷模人物,是法學院2001屆畢業(yè)生姜琨,他從84名應聘者中脫穎而出,成為寶潔公司的大區(qū)營銷主管,月薪8000元,創(chuàng)下了該校應屆本科畢業(yè)生月薪最高記錄。
全國高校學生就業(yè)指導中心擇業(yè)處處長曹殊對歷史變化作了形象的解釋。他說,社會大背景的變化、國家建設中心的轉移、特別是高等教育自身的發(fā)展,使得畢業(yè)生就業(yè)必然從“精英化”走向“大眾化”,更多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進入普通勞動者行列。
武漢大學就業(yè)處的統(tǒng)計表明,從1999年開始,武漢大學畢業(yè)生到非國有性質單位就業(yè)的比例一路攀升,到2001年已竄升到20%。在武漢大學教務部的學生走向調查表上,學生們最新的選擇排序為:商業(yè)外貿、大型企業(yè)、教育科技單位、黨政機關、財政金融部門、文化體育部門、城市建設環(huán)保部門、交通運輸農業(yè)部門、自主創(chuàng)業(yè)。進入排行榜的新行當越來越多。
從“精英”到“大眾”的過渡,有歡笑也有痛苦。從2000年開始啟動的高等教育大眾化的快車,使中國在短短三四年間,適齡青年的大學毛入學率達到了約15%,在統(tǒng)計意義上提前進入了高等教育大眾化時代,但學生的就業(yè)標準以及社會對人才的評價還沒有實現(xiàn)真正的“大眾化轉型”。當有些人在為大眾化來臨而歡呼的時候,還有很多人內心忐忑不安。
記者在武漢大學采訪中了解到,該校已決定根據(jù)不同省市或區(qū)域的經濟發(fā)展狀況及其人才需求形勢和特點等,科學合理地制訂招生計劃,早日實現(xiàn)“以銷定產”。
參加考研的人越來越多。許多畢業(yè)生試圖通過考研擺脫“大眾化”為就業(yè)帶來的陰影,過去高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慘烈景象又開始在考研中重現(xiàn)。武漢大學文學院今年的研究生招生計劃與去年持平,100人,但去年300人報名,今年報名人數(shù)猛增到700人。今年,武漢大學創(chuàng)下了中國高校研究生考試報名總人數(shù)第一。
在武漢大學的就業(yè)網站上,今年到蘇州一家私營企業(yè)應聘的校友發(fā)起了牢騷。他告訴正在求職的同學們,當初他是帶著“參與研發(fā)”的夢想去的,但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當?shù)刂挥?%的企業(yè)真正具備所謂的“自主研發(fā)能力”,他整天干的只是沒有什么創(chuàng)造性的技工的活兒,還要無休止的加班,他的最后一句牢騷是“有本事別到這種地方來”。
在市場上獲得了選擇的自由,同時也就失去了計劃分配的保障。自己為自己干活,就要自己為自己負責。即使是發(fā)牢騷,發(fā)的也是自己的牢騷。無怨無悔。
結語:在對20年來大學生就業(yè)趨向的歷史回眸中,昔日有些縹緲的“精英意識”和今日面對現(xiàn)實的“大眾思維”,是在我們腦海中刻下最深印記的兩個字眼,因為它們都透著誰也無法抹掉的時代的氣息,并一起構成歷史的滄桑變遷。
不同的時代氣息給人或輕或重、或神圣或平淡的體味,但“大學生”和“人才”這兩個字眼與社會發(fā)展、國家進步與民族復興的不可割裂的內在關聯(lián),是不會隨著時光的推移而被忽略的。我們有幸處在一個追求飛速發(fā)展、追求新的復興機遇的新時代,我們堅信新的時代必將會賦予年輕的才俊們更多更好的發(fā)展機遇,我們堅信新的時代會從年輕才俊們身上獲得更大、更令人欣喜的發(fā)現(xiàn)。
(來源:中國青年報、記者:黃勇、從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