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前首富獄中專訪：無意與克里姆林宮為敵

　　環(huán)球時報特約記者李雪8月11日報道 德國《明鏡周刊》近日發(fā)表對俄羅斯前首富、尤科斯石油公司前總裁霍多爾科夫斯基的獄中專訪，這位47歲的俄羅斯前石油巨頭談起了自己如何從俄首富變?yōu)槌植煌�政見者、自�?年獄中生活以及對俄總理普京政策的看法。

　　霍多爾科夫斯基1963年出生于莫斯科，1987年利用關系創(chuàng)辦了一家私營公司做進口生意，后利用所得利潤投資一家私營銀行。不久，他購得尤科斯石油公司78%的股份并將該公司發(fā)展成擁有10萬員工和110億美元收益的能源帝國。2003年，霍多爾科夫斯基在福布斯雜志世界富豪榜上排名第26位，身家約80億美元。2003年10月，他在新西伯利亞一個機場被俄特工逮捕，隨后因逃稅和欺詐被判入獄8年。目前，霍多爾科夫斯基正面臨一項涉及250億石油資金的指控，如罪名成立刑期將增加15年。

　　記者：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你的鐵窗生涯已經(jīng)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對俄羅斯監(jiān)獄系統(tǒng)有什么感受？

　　霍多爾科夫斯基：俄羅斯的刑罰制度強調的不是對犯罪人員的教育，而只是強調懲罰，往往是殘酷且有辱人格的。我并非一個普通囚犯，近7年的監(jiān)禁時間里我只在法院判決的監(jiān)獄里呆了一年零兩個月，其他時間輾轉各拘留中心等待審判和聽證會，過去一年半我就呆在莫斯科。

　　記者：2003年時已經(jīng)很明顯你將被捕，為什么不趁機像古欽斯基和別列佐夫斯基那樣移民海外？

　　霍多爾科夫斯基：我覺得當時沒有別的選擇。移民就意味著背叛，榮譽對我更重要，今天我還是這樣認為。

　　記者：在外界看來，你有兩大謎團，一是如何成就俄羅斯首富的奇跡，二是怎樣從忠誠公民轉變?yōu)槌植煌�政見者，為什么突然改變對俄羅斯領導層的看法？

　　霍多爾科夫斯基：我一直捍衛(wèi)相信事實的信念，當意識到我們一直被欺騙的時候，我就做出了選擇，言論自由是我最為關注的問題，也是迫使我對克里姆林宮進行批評的原因。至于我經(jīng)商的成功，得自于1987年和1996年兩次機遇，當時有不少像我這樣的人都看到了商機，我投下賭注并且贏了。

　　記者：你一直強調上世紀90年代俄羅斯經(jīng)濟領導層比較專業(yè)而今天則缺少約束，這是什么意思？

　　霍多爾科夫斯基：葉利欽擔任總統(tǒng)時絕不容忍政府官員明目張膽地腐敗攬錢，而今天高層政治人物和企業(yè)的關系糾纏不清，這是非常危險的。法律法規(guī)因為種種政治目的而被忽視，企業(yè)間的糾紛往往以武力和政治壓力來解決。

　　記者：2003年政府為何要逮捕你？當時有傳言稱你能影響議會半數(shù)席位并資助反對黨“亞博盧”和俄共，他們擔心你的政治影響力。此外，你與克里姆林宮的矛盾是否源自于你想當總統(tǒng)？

　　霍多爾科夫斯基：當時他們最重要的目標是在議會和總統(tǒng)選舉前切斷反對黨的資金來源，前總理卡西亞諾夫在作證時說普京向他表示了這種擔心。我確實用個人資金資助“亞博盧”黨和右翼力量聯(lián)盟。尤科斯一些股東也出資支持俄共，但尤科斯的影響并非決定性的。在俄羅斯，沒人會將有猶太血統(tǒng)的人看作總統(tǒng)人選，我從來沒有表示過這種打算，我不是傻瓜。

　　記者：目前的審判中你希望有478人出庭作證，其中一半來自俄羅斯政府，總理普京也包括在內。你認為普京會暗示下屬針對你？

　　霍多爾科夫斯基：掌權者肯定負有政治責任，有些人的前程都和我的案子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正對法庭施加壓力。梅德韋杰夫和普京沒有直接這么做，普京曾在的電視直播中暗示我是五起謀殺案的幕后主謀。

　　記者：你現(xiàn)在第二次被起訴，審判一再拖延，這一切目的是什么？

　　霍多爾科夫斯基：他們擔心我被釋放，另一方面，繼續(xù)關押我又會損害執(zhí)政者的形象。我覺得我的命運尚未最后決定。為了安撫俄羅斯民眾和國際輿論，法院要努力裝樣子。我并不是因為商業(yè)活動受到審判，那到底是為什么，出于政治原因么？他們最終要搞清楚這一點。

　　記者：上世紀90年代，你被認為從危機中獲利。今天，你被視為是民主和公民權利的殉道者，你為此感到滿足么？

　　霍多爾科夫斯基：我過去不是強盜，正如如今不是殉道者一樣。我不喜歡人們一些模式化的看法，我對社會公共活動的參與被視作對俄羅斯權力系統(tǒng)的攻擊，我無意成為克里姆林宮的敵人，也不想做烈士或英雄。不過，回想起來，我也從不想改變過去的生活。

　　記者：梅德韋杰夫就任總統(tǒng)兩年后，他與普京的合作似乎已走到盡頭。梅德韋杰夫抱怨“原始商品經(jīng)濟”和“腐敗猖獗”卻不能解散普京的政府，如何才能使國家走出危機？

　　霍多爾科夫斯基：在全球市場價格不穩(wěn)的時候，商品導向型經(jīng)濟的確存在風險。俄羅斯可以著眼于其他優(yōu)勢，比如教育體制和廉價勞動力，發(fā)展后工業(yè)時代創(chuàng)新經(jīng)濟。在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證且官僚腐敗盛行的情況下何談創(chuàng)新呢，我的經(jīng)歷就是最好的說明�？傊�，沒有政治改革就無法推動現(xiàn)代化。

　　記者：最近所有人都在談論現(xiàn)代化，但他們意見不一。有人認為政治和經(jīng)濟制度自由化是必要的，而有人呼吁建立強大的國家和一個“好的獨裁”政府。

　　霍多爾科夫斯基：相信可以依靠“好的獨裁”建立強大國家和現(xiàn)代經(jīng)濟無疑是愚蠢的。強大的國家必須包括有效的民主機構：獨立的法院，專業(yè)、強力的議會，有影響力的反對派，誠實的選舉，發(fā)達的公民社會和獨立的媒體。“好的獨裁”只是官僚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