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鄉(xiāng)村教師已經(jīng)58歲了,再過兩年,他就可以光榮退休,頤養(yǎng)天年了,卻累死在平生最鐘愛的講臺前。他將一生奉獻給了大西北的鄉(xiāng)村教育,一輩子勤勤懇懇,愛校如家,愛學生如自己的子女,這個時代應該從他的身上記取教訓:一個崇尚尊師重教的國度,不應該讓這樣的師者,走得太過凄惶——
本報記者 張鵬
“快!老師暈倒了!敝赡鄣耐暣舐暤睾艉爸。窗外是群山蒼翠,陽光明媚,可狹小的教室內(nèi),這個僅有10個學生的班級卻慌作一團。
那是5月25日10點20分,一個星期二的上午。58歲的鄉(xiāng)村教師劉萬芳像往常一樣,邁進6年級的教室,在黑板中央寫下“作文上的紅雙圈”幾個字之后,轉(zhuǎn)身坐在方凳上開始授課。幾分鐘后,坐在教室第二排的徐文祥第一個瞥見老師有點不對勁兒,臉漲得通紅,氣喘吁吁,雙手撐住講桌,頭埋得很深,很快就不動了。
聞訊趕來的村醫(yī)注射了一支強心針后,劉萬芳被拉往鎮(zhèn)衛(wèi)生院,繼而轉(zhuǎn)院至縣醫(yī)院。下午1點,醫(yī)生宣告了他的死亡——突如其來的心臟病,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
原本再過兩年,這個老師就可以光榮退休,頤養(yǎng)天年了。但上天似乎跟他開了個殘忍的玩笑,讓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定格在了他平生最鐘愛的講臺上。
這個早晨,劉萬芳的妻子胡菊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前幾日,她不慎摔倒,雙腿骨折,正臥病在床,聽丈夫叨了一句:這幾天,他的“身體不太舒坦”。
“你就請個假,陪陪我,輸完液,身體好些再去!逼拮觿裾f。
“我們畢業(yè)班馬上要畢業(yè)了,那不成啊!眲⑷f芳回答完妻子,騎著他那輛摩托車匆匆出門了。
在他們相扶的32年間,這對夫妻沒有紅過一次臉,吵過一次架。胡菊蘭只能默認了丈夫的決定。現(xiàn)在,她后悔不迭,那天沒能攔住丈夫。
男主人的猝然離世,令這個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陷入困頓。去年翻修蓋房的錢,是從親戚朋友處借的。兒子劉偉不得不在埋葬父親七天之后,返回蘭州,繼續(xù)打工。女兒跑到縣教育局詢問,得到的答復是,他的父親將獲得喪葬費1200元以及延續(xù)40個月的工資。
出殯那天,劉萬芳的學生們紛紛趕來送老師最后一程。就在劉萬芳死前的周末,這幾個畢業(yè)班的孩子曾前往老師的家中探望。他們將在6月上旬參加畢業(yè)考試。這也成為劉萬芳生前最放心不下的牽掛。
這位鄉(xiāng)村教師的一生,大多時候都默默無聞。只是在死后,引來了媒體的報道,激起了一點輿論的喧囂。出事后,山里的村民議論紛紛,他是被生生“累死的”。
他確實太忙了。這位身兼教導主任的語文教師無疑是這個學校最忙碌的人。他的課程表上,一周密密麻麻安排了27節(jié)課程,包含語文、作文、美術(shù)、勞動、思想品德等在內(nèi)的10門課。不僅如此,應付上面的各項檢查也占去了他大量的精力。諸如“兩基達標檢查”、“手足口病防疫”等這些工作,他都要事無巨細地干完。
劉萬芳的意外離去,不免讓生者唏噓。這讓校長孫景勝不由得想起20多年前一位叫蔣焦英的榆中老師,同樣累死在講臺。他的事跡甚至登上了當時的《人民日報》。情形何其相似,兩年前的11月7日,榆中縣第六中學數(shù)學教師景正翠,因長期勞累突發(fā)腦溢血猝死講臺。
教師勞累而死的噩耗,屢屢見諸報端。這讓孫景勝不無感慨:“不僅要給學生減負,更應當給教師減負!
事實上,這個僅有73名學生的“麻雀小學”,“五臟俱全”。每一位老師在正常的教學任務(wù)之外,都承擔了大量的教學管理工作。
平常,這個山里學校老師們的晚上大致是這樣度過的:晚上7點吃完飯,批閱完一個多小時的作業(yè),開始備課,每寫一門教案要平均耗時40分鐘,通常他們每人至少要寫兩三門教案。年紀大的教師,要到深夜11點,才能勉強完成這些必備的功課。
所以,盡管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本土本鄉(xiāng)人,家距學校并不太遠,但除非有急事,他們每個周末才能回家一趟,和妻兒團聚。
在這個僅有7名老師的山村學校,劉萬芳是年齡最長的一位老師。同事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老漢”。
“對別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對自己卻照顧太少!蓖绿K克彥說。努力想了半天,這是他找出的劉萬芳身上最大的缺點。他與劉萬芳共事三年,從未見過這位長他五歲的老大哥發(fā)過火。
參與互動(0) | 【編輯:侯冬華】 |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