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杜玉珍第一次感到害怕。轉(zhuǎn)正遲遲沒有消息,報紙上卻寫著沒有大專文憑就不讓教初中的消息。
杜玉珍硬著頭皮去找校長,求他說,您讓我去進修吧。杜玉珍說,那個時候,代課教師是不給進修的機會的。
代課教師
轉(zhuǎn)正希望渺茫多次反映情況
工資少得可憐,他們覺得丟人,每到發(fā)工資的時候就刻意避開正式教師,財務催了才去領。
1997年國務院辦公廳在教師節(jié)前發(fā)出文件,要求在2000年,基本解決民辦教師問題。杜玉珍這次是真的看到了希望。不過后來,杜玉珍和田士明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有的報紙登出了報道,說北京已經(jīng)不存在民辦教師了。
“那我們是什么?”田士明其實早已感覺到被清退的壓力。
田士明說,十多年里,每次開會,校長都會有意無意地擠對這些老師,稱呼上也發(fā)生了變化。最早,田士明還被稱為教師,后來成了民辦教師,而到了1996年之后,他們又開始被稱為代課教師、臨時代課教師。
田士明覺得,這種稱呼的變化,帶來的是這批教師轉(zhuǎn)正希望上的渺茫。
校長是希望這些老師受不了擠對,自謀生路去。杜玉珍說,果然,有很多老師受不了,選擇了離開。
受不了的不僅僅是稱呼。從1992年工資制度改革,正式教師工資一路上漲,從每月幾百塊錢變成了一千多,又逐漸漲到三千多,田士明的工資也發(fā)生了變化,可是從一百多逐漸漲,最高時候,一個月三百塊。
每次發(fā)工資,民辦教師們都不愿意去,總是大家都領完了,財務催了,他們才去領!罢婢陀X得丟人!倍庞裾湔f。
田士明不會鬧,只會拿起筆桿子寫信。
他給北京市教委寫信,給市政府寫信,給原國家教委寫信,還給國務院寫信,他也不知道這些信領導有沒有收到,但是,至少很多信都轉(zhuǎn)給了昌平教育局。
田士明說,有一天,局長頂不住了,找了一輛車把寫信的老師一起接到了教育局,批評了一頓。
臨時工
十幾年教書工作換來一紙感謝
被清退的時候,她哭了,流著眼淚求著校長為她寫了一張獎狀,這也是她唯一的獎狀。
2001年的那個暑假,杜玉珍會記一輩子。
她沒想到,這四個班,竟然是她送走的最后一批學生。
校長把杜玉珍叫到辦公室說,杜老師,你被清退了。心直口快的杜玉珍,眼淚刷刷的就掉了下來,“你為什么清退我啊,我干了這么多年……”面對質(zhì)問,校長無言。
杜玉珍哭著回到家,校長的妻子不放心,怕她自殺,專門跟到家里安慰。
被辭退時,杜玉珍46歲,教育部門補給了教師一次性的補助。按照月工資標準412元計算,工作滿一年以上的每年核發(fā)一月工資412元,超過12年的按照12年補償。
根據(jù)當時制定的“清退辦法”,1980年之前參加工作的代課教師經(jīng)過考核,如果合格可以轉(zhuǎn)為公辦。但杜玉珍是在1976年入校執(zhí)教,之后又離校,在1983年再次入校,所以教齡應從1983年算起,不屬于轉(zhuǎn)公范圍,“機會已經(jīng)錯過,無法彌補”。
北京市教委有關人士曾介紹,北京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已著手解決代課教師問題,當時在公辦學校中的大量代課教師都接受了相關考核,對于符合條件的教師,在經(jīng)過相關培訓后已轉(zhuǎn)為正式編制。
現(xiàn)在,杜玉珍和田士明,希望可以找回自己“民辦教師”的身份,再按照國家相關政策進行補償,并為他們補繳養(yǎng)老保險。
不停的奔走起到一些效果。昌平區(qū)教委考慮到被清退教師的生活困難問題,于2008年發(fā)出了《關于原鄉(xiāng)村中小學臨時代課教師發(fā)放老年生活困難補助費的通知》,男年滿60周歲,女年滿50周歲的這部分人,按照“工作年限乘以15元”的標準按月發(fā)放。按照規(guī)定,杜玉珍每月可以領到200多元的補助,但她沒有去領,她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算是臨時代課教師。
她知道,按照國家的規(guī)定,臨時代課教師是要被清退的,如果認同這一稱呼,民辦教師的身份和法律規(guī)定的補償,他們就更不可能找回來了。
杜玉珍拿出一份證書。她說,教了十多年書,學校里任何評獎都與他們無關,現(xiàn)在被清退了,終于拿到了一本紅皮證書!斑@是我被辭退時,哭著讓校長寫的!
打開證書,上面寫著“感謝您對教育事業(yè)的支持和貢獻”。
本版統(tǒng)籌/本報記者 李欣悅 本版采寫/本報記者 吳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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