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的國學天才孫見坤,自主招生面試中折服多所高校的文史教授,在央視“開心學國學”中被評委盛贊“萬里挑一”,8名復旦大學教授聯(lián)名請求學校破格錄取一個“天才”。但因高考成績6分之差,陜西省招辦拒絕投檔。孫見坤征服了教授的心,也摸到了大學的門,卻“搞不定”招辦的章,眼見著這個與名牌大學只有一步之遙的國學天才被卡,記者只有遺憾,教授們只好痛惜,輿論只能唏噓。
但能責怪誰呢?眼睜睜地看到一個天才被拒之名校之外,卻不知道去責怪誰,無法譴責哪個具體的人,這是最讓人糾結和郁悶之處。
多數(shù)新聞事件都有非常鮮明的是非,誰對誰錯,責任在誰,矛頭應指向誰,都有明確的指向?擅鎸@個小天才的被招辦卡,找不到可以直接歸咎的對象。復旦大學為破格招他,已經(jīng)窮盡了所有的努力,近乎要違反制度規(guī)定了;陜西省招辦拒絕破格無可厚非,完全是剛性地執(zhí)行招生投檔規(guī)定。正如復旦招辦主任所言:省招辦對孫網(wǎng)開一面放行檔案,可稱為“開明”;若按規(guī)章將孫見坤“卡”住,則可叫做“嚴格”。在規(guī)則的尊嚴被權貴肆意踐踏的環(huán)境中,在破壞規(guī)則導致腐敗泛濫成災的時代,你無法責怪一個嚴格執(zhí)行規(guī)定的人和他苛求的行為。
又是一個“寧損失一百個錢鐘書,也要公平”的悲劇,這一次的郁悶不幸落在了小天才孫見坤身上。
每年高考之后,似乎都會曝出幾個類似的讓人無比糾結的新聞:因為考分,有著錢鐘書般才華的偏科天才被大學拒之門外,求助于媒體的呼吁寄望能“不拘一格”?ㄗ¢T檻的常常是高校,而這一次是地方招辦——面對這樣的吁求,輿論早就表達了鮮明的態(tài)度:寧損失一百個錢鐘書,也要公平。這樣堅定的選擇,是與輿論在高考上的態(tài)度一致的:寧愿承擔高考應試教育的弊病,寧愿高考誤了一代人的教育,也不愿意放棄高考公平。
高考雖然有許多弊端,那些弊端對教育甚至是致命的,但即使是弊端,也是每個人公平地承擔——到小天才孫見坤被拒錄這件事,孫見坤確實不幸,這種不幸讓每個人都很同情。但,考分面前人人平等,這種不幸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如果其他偏科考生有孫的遭遇,在剛性的制度面前會遇到同樣的天花板。即使是不幸,但也是“公平的”不幸。當不幸遭遇公平時,對體制腐敗深惡痛絕的公眾更會選擇去支持“公平”。
所以會這樣,眾所周知,源于國人心中那種對蔓延的腐敗根深蒂固的反感,對“制度到處被踐踏”發(fā)自肺腑的痛恨。勿庸諱言,這是一個制度和規(guī)則在許多領域“禮崩樂壞”的社會,由于社會在公平性、透明度、法治化、規(guī)范性、誠信度等基礎秩序上非常差,各種領域的權力未得到有效的約束,一項初衷再好、設計再縝密、考核再科學的制度,在這種基礎秩序中運行時,都會在說情、找關系、遞條子、塞票子中發(fā)生扭曲和變異。腐敗成風,權貴通吃,壟斷著資源的權貴們,肆無忌憚地鉆著各種制度的空子,通過官商勾結和權錢交易將制度變成可伸可縮的彈簧,將屬于全民的資源變成權貴分享的盛宴。
生活中聽著一個個關于怎么找關系走后門的故事,新聞中看著一個個官員怎么凌駕于制度之上將自家公子招進機關的丑聞——不透明的制度,對公眾來說就是一個個可以隨意操縱的黑箱,可以想像出一個個關系戶在其中是怎樣運作和鉆營的。在“格”被權貴們破壞得體無完膚、格不成格的時代,誰還會再吁求“不拘一格降人才”?一個嚴“格”的時代,“不拘一格”才會成為佳話。無“格”的時代,“不拘一格”只會讓人苦笑。拒絕破格的陜西招辦說得理直氣壯:如果這次為孫見坤開了這個口子,“條子生”、“關系戶”等腐敗問題就會接踵而至,來年將冒出更多的特例。
是的,這種遭遇對小天才是不公平的,可,在更不公平的體制大環(huán)境下,人們寧愿去尊重那種有利于建構大環(huán)境公平的選擇。這是小天才不得不為這個體制付出的代價。當年錢鐘書被破格的故事和清華招人的那些佳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一個分數(shù)線一刀切地定命運,這是多么簡單和粗糙的公平,這是在草菅人才?桑瘮〉沫h(huán)境使我們的高考改革只能固守于這種簡單無比的“傻瓜狀態(tài)”,自主招生想進一步都會遭遇輿論“會不會引發(fā)腐敗”的質疑。無約束,何以能放任自主?制度本該能滿足人們更高的價值追求,滿足不同人的利益訴求,應該有一定的自由裁量空間區(qū)別對待地包容更多元的價值,達致更高層次的實質公平,讓每種人才都能脫穎而出,能不拘一格降人才?筛瘮〉拇蟓h(huán)境阻礙著制度的進化和改革的創(chuàng)新,使國人在許多領域只能享受一種極低水平的、粗糙的公平。無法培養(yǎng)出大師,也許就源于“寧棄錢鐘書也要公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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