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長時間,幾個看守又搜查了我父親的房間,命令我父親把皮帶解下來。父親感到這是對他極大的污辱,提出嚴厲的抗議,可幾只粗壯的手硬把我父親捺倒在地,強行抽走他的皮帶。父親趴在床上,氣得渾身顫抖,半天爬不起來。
父親被他們折磨得時常徹夜不眠,以致精神恍惚。
父親被打得腰伸不直了,打傷的腿一瘸一拐。手臂在戰(zhàn)爭中留下傷殘,此時一遭扭打舊傷復(fù)發(fā),頻頻顫抖,每天為穿一件衣服,要折騰一兩個小時,吃飯時飯也送不進嘴里,弄得滿臉滿身的湯菜飯粒。
每天他拖著傷腿被押往食堂吃飯時,短短三十幾米的路程,竟要走五十多分鐘,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扶他一把。
父親吃的飯菜是很差的,經(jīng)常是剩飯、餿飯,吃了整日拉肚子,胃病復(fù)發(fā)且加重。
父親只有七顆牙了,但主食經(jīng)常是硬窩頭,他很難嚼動。
1968年夏天,我父親發(fā)高燒,轉(zhuǎn)成肺炎引起多種并發(fā)癥,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上面得知后,通知醫(yī)生說:“現(xiàn)在快要開劉少奇的會了,不能讓他死掉,要讓他活著看到被開除出黨,要留個活靶子!边@才對我父親進行搶救,醫(yī)生提出監(jiān)護、住院治療,被拒絕了;請求摘掉室內(nèi)掛滿的標語口號,使病人減少精神刺激,又被拒絕了。只是給他留一口氣“接受審判”,這是多么殘忍呀!
1968年10月31日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通過了“把劉少奇永遠開除出黨”的決議?墒窃谝欢螘r間內(nèi)不通知我父親,單單要等到11月24日我父親70歲生日的那一天,才讓我父親知道?梢姟八娜藥汀钡挠眯暮纹涠疽。
當我父親得知這一消息后,立即氣憤得渾身顫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哇哇”地嘔吐起來。長期積郁心頭的悲憤和非人折磨留給他的多種疾病,一起爆發(fā)了——血壓陡升到260/130毫米汞柱,體溫驟然高達40℃。
林彪戰(zhàn)備第一號命令下達后,將我父親用軍用飛機押送到河南開封,被關(guān)押在過去國民黨政權(quán)“金城銀行”的金庫。
我父親在開封的第27天——1969年11月12日凌晨6時45分含冤死去。
北京指令:遺體就地火化。
開封的執(zhí)行者立即將我父親的遺體抬上一輛嘎司六九軍用吉普車,車身容不下我父親那高大的身軀,小腿和腳都露在外面,就這樣被迅速地送到開封城東南的火化場。我父親離開這個世界時沒有通知一個親人為他送行。這就是一個共和國主席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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