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作家：漂泊與返鄉(xiāng)的糾結(jié)

　　2009年年初，《麥家文集》由浙江文藝出版社推出。出文集對麥家不是第一次，但是在杭州舉行文集首發(fā)，對于他本人則有特殊意義——這意味著一個十七歲就離開家鄉(xiāng)富陽，在外漂泊數(shù)年的作家，最后終于決定返鄉(xiāng)，從一個差不多已經(jīng)定居成都的作家，變成地地道道的杭州作家。作家與故鄉(xiāng)有什么樣的隱秘聯(lián)系？為什么許多作家寧愿漂泊而遲遲不愿返鄉(xiāng)？這一串有趣的文學(xué)話題由《麥家文集》牽出來，由專程從成都趕來參加文集首發(fā)式的作家阿來以及廣東評論家謝有順與麥家本人一起探討——他們共同亮相于杭州的文瀾講壇，有了一次同行加朋友式的文學(xué)互動。

　　作為第一讀者，讀到這份長達一萬多字的速記資料，深感有趣的地方在于，它雖然圍繞著《麥家文集》的出版而做，談話的內(nèi)容卻極為寬泛而有延展性。它甚至展現(xiàn)出一個作家輕易不會被碰觸到的那一面，又都與文學(xué)以及對文學(xué)的理解密切相關(guān)。

　　就麥家而言，盡管因為《暗算》廣受關(guān)注又備受爭議，但他似乎一直沒有等到一個機會，為他的文學(xué)作充分的解釋與表達。甚至讓大家知道，除了《暗算》，他還有私自十分珍愛的神秘《黑記》。另外，《麥家文集》中的其他小說，也同樣可圈可點，把它們綜合起來打量，才能了解一個全面、立體的小說家麥家。

　　這樣的麥家，到底是通俗類寫作還是純文學(xué)寫作，結(jié)論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通過一套文集的閱讀，人們更能清晰地看出，他在文學(xué)之路上的左右探試，直到后來道路才越來越明晰。我們只能寄希望于他在這條選定之路上走得夠遠、夠獨特。

　　在外漂泊十七年，故鄉(xiāng)對一個作家到底還有沒有誘惑，麥家用自己的選擇證實了誘惑的存在。但是漂泊對于作家的意義，也在這次談話中被作家阿來特別提到。

　　因為篇幅原因，我們僅選取了談話的一部分，主題就是“文學(xué)與故鄉(xiāng)”。

　　——編者題記

　　作家與故鄉(xiāng)，一種神秘的牽連

　　阿來：作家歸故鄉(xiāng)，是一種歸宿

　　主持人：我們今天一個主題，是文學(xué)與杭州，為什么確定這樣的一個主題，當(dāng)然是因為麥家先生多年漂泊在外，現(xiàn)在終于回來了。但這樣的話題會不會讓阿來老師心情比較復(fù)雜呢？他們在成都是好朋友，一對文壇兄弟，現(xiàn)在麥家突然撤了，回家了，阿來會不會有點孤單，怎么看待這樣一個事情？

　　阿來：我覺得一個作家回到故鄉(xiāng)，也是一種歸宿吧。我相信杭州這樣的城市本身有一個比較深厚的文化傳統(tǒng)，這里出去的作家想回來也很正常。提到杭州，我就會想起兩個人，一個就是老在我旁邊嘮叨的這個人(麥家)，他這種嘮叨很舒服，老嘮叨一件事情。還有另外一個人，明末散文家張岱。我自己的母語不是漢語，我對漢語操控得很漂亮干凈的人非常崇拜，張岱就是我心目當(dāng)中的一位大師。

　　有些時候，大家在談?wù)撝袊�文學(xué)的風(fēng)格時，經(jīng)常把杭州和成都放在一起，覺得這兩個城市都比較休閑。但是我經(jīng)�？吹讲顒e，我在成都經(jīng)常嘲笑成都，我覺得成都的休閑有一個特點，就是自己消費自己，這是受地理條件限制。它旁邊都是鄉(xiāng)村，都是文化水準(zhǔn)、經(jīng)濟水準(zhǔn)比較低的地方，所以只能是自己消費自己。杭州不一樣。杭州旁邊有上海、寧波，杭州的休閑是要給別人提供消費的，因為有外在壓力，所以它會努力去提高。麥家離開成都，回來這兒，可能有這個因素吧，他也想努力提高自己。我眼中的麥家，是個愛嘮叨的人，很固執(zhí)，一個事情一定要想明白，就像他的小說，也就是在這么一個狹小空間里，有一個事情一定要去詳細弄清楚。而成都人的性格不是這樣的，成都人覺得有這么一個意思就行了。這一點上，麥家確實不是成都人，他身上的愛嘮叨、固執(zhí)這些東西，在成都是不和諧的，回到杭州后，我想這個城市會幫助他把這些特點發(fā)揮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