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日,有“長衫先生”之稱的四川師范大學視覺藝術(shù)學院教師李里攜新書《<論語>講義》在京宣講國學,使《論語》出版熱再次升溫。
此前,中華書局的《于丹〈論語〉心得》已售出250萬冊,如果考慮到盜版,發(fā)行量大概會在400萬冊以上。
北京圖書大廈一個擺滿各種版本《論語》的書架,竟有60多個版本!队诘ぁ凑撜Z〉心得》擺在最顯眼處,其他比較有代表性的還有:《傅佩榮〈論語〉心得》、《喪家狗:我讀論語》、《論語筆記》、《隱藏的論語》、《論語讀詮》、《與孩子一起讀論語》、《漫畫論語》、《中文經(jīng)典100句:論語》、《論語人生》等。
這些書多是近兩年出版的,而其他書架上還有南懷瑾的《論語別裁》和李澤厚的《論語今讀》新版。在兩年之內(nèi),一個又一個的學人跳出來加入“《論語》軍團”,足見《論語》出版熱到了什么程度。
青年學者李里講《論語》是否冒險?
今年31歲的李里是眾多《論語》解讀者中年齡較小的一位,13歲時開始穿長衫、著圓口布鞋,其后十余年始終一襲長衫,初中畢業(yè)后棄學即游歷四方、遍訪名師。在四川師范大學,李里講的《論語》課是深受學生歡迎的一門公共課。
《<論語>講義》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李里草堂國學系列”中的第一本,接下來還將推出《國學精義》、《蒙書講義》、《<孟子>講義》、《<大學><中庸>講義》等。在《論語》百家注釋、千家解讀的情況下,李里“草堂國學系列”第一本即講《論語》,是否有些冒險?
該書策劃者湯文輝博士告訴記者,他聯(lián)系李里出書是在2005年看了中央電視臺采訪李里的節(jié)目之后,那時候,于丹還沒有火。因此,李里的《<論語>講義》不是跟風炒作。
湯文輝還認為,《<論語>講義》是一個純?nèi)蝗逭咭匀可硇男悦冈谌鍖W之中所生發(fā)出來的解讀作品,有著獨特的價值。
再者,《論語講義》是李里在向?qū)W生和社會各界聽眾長達七年的《論語》講稿基礎上反復錘煉增刪而成。2000年以來,李里在大學、社區(qū)、政府機關、企業(yè)、少管所、監(jiān)獄等諸多地方向公眾講解《論語》。
此次,102歲的國學學者劉克生先生逐字逐句閱讀《論語講義》,并工整地手書了勘誤表。四川師范大學視覺藝術(shù)學院院長林木認為,“在呼喚回歸傳統(tǒng),弘揚國學的今天,《<論語>講義》的出版無疑是件好事!
暢銷書都是電視催生的?
在解讀《論語》的新一輪出版熱潮中,于丹無疑是始作俑者。但兩千多年來歷代都有大家解讀《論語》,注釋講解本現(xiàn)存世的不會少于2000個。因此,有批評者認為如果沒有《百家講壇》和央視的大力推廣,于丹等人再賣力,也不一定有現(xiàn)在的“《論語》熱”,目前的暢銷書不過是電視催生的。
臺灣著名學者傅佩榮認為,于丹起到了宣傳《論語》的作用,讓全國人民都知道學孔子是好的,學孔子是有用的,其它的則談不上。而李里則認為,于丹在講解的過程中基本上把握了圣賢之道,是十分可貴的,而且,她用女性特有的視角敏銳而時尚地對《論語》進行了解讀。
與同行較為客氣的評價不同,一批批判于丹的書也在其走紅后紛紛上市,如《解“毒”于丹——告訴你未被糟蹋的孔子與莊子》、《孔子很著急》、《莊子很“生氣”》、《當〈論語〉遭遇于丹》等。
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著名歷史學家朱維錚先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曾表示,于丹所講《論語》存在很多硬傷,她不懂《論語》。譬如,她對古人名字的稱呼有誤;對孔子弟子的一些東西,也基本屬于無知;還有《論語》的分章,朱熹的《論語集注》是分514章,清朝考據(jù)孔子的172家又重新分了章,但于丹連傳統(tǒng)的分章都沒有搞清,有些把兩個不同時期的章節(jié)混作一章。
“我讓學生找了一本于丹的書來看,它有‘心得’二字,那應該是自己閱讀所得,但我看了一下,沒有一句‘得’是她自己的,而且我很吃驚的是,全書引用了他人的觀點,卻沒有出現(xiàn)一個20世紀人的名字,包括她引了魯迅的話,都不提魯迅的名字。”對此,朱維錚先生表示,“我認為這樣做是非常不好的,布道也好,一家之言也好,你在公共平臺上必須說清出處,這個我想在國內(nèi)外都是基本要求。”
而拋開新近出現(xiàn)的“《論語》軍團”,在現(xiàn)代出版史上,楊伯峻的《論語譯注》、南懷瑾的《論語別裁》、李澤厚的《論語今讀》是三個比較被學界認可的版本。作家出版社編輯部主任王寶生認為,對于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出版界不能為了趕熱潮而草率出版。做一個學問需要幾十年,急就章式追時髦的出版是沒有生命力的。而且,學術(shù)上的不嚴謹會褻瀆和曲解原著,甚至誤人子弟。
《論語》出版熱跟風閱讀是好是壞?
面對《于丹〈論語〉心得》幾百萬的銷量,一些出版人質(zhì)疑道:這幾百萬買書人把書買到家里,有多少人看了?是像看雜志一樣隨手翻翻,還是通讀了?
記者在單位和書店進行的小范圍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多數(shù)人只是翻了翻,通讀的很少。一位楊先生告訴記者,《于丹〈論語〉心得》剛出版不久,他就買了一本,放在床頭,翻了三五次,總計不過20分鐘,這與他以前津津有味地挑燈夜讀南懷瑾的《論語別裁》和李澤厚的《論語今讀》很不同。
毋庸置疑,男女老幼齊上陣、幾百萬人讀《于丹〈論語〉心得》,是比較典型的跟風閱讀。而其他《論語》解讀版本的蜂擁而上,更讓人心生疑慮。
但也有論者認為,跟風閱讀也不是一無是處。閻崇年和易中天掀起了一股讀史熱,《于丹〈論語〉心得》則開啟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的全民普及運動,《論語》熱充分顯示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強大的生命力和深厚的群眾基礎。在市場化和網(wǎng)絡化時代,光有好的內(nèi)容是遠遠不夠的。對大眾來說,親和性比嚴肅性更易被接受,貼近性比準確性更受歡迎。在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的普及上,電視和于丹半年的努力,也許比得上過去1000個教授半個世紀的奮斗。
石油工業(yè)出版社高級編審王晉堂認為,不少人喜歡跟風閱讀,別人讀什么我就讀什么,讓所謂的暢銷書鉆了空子。跟風閱讀容易促使出版商急功近利,重形式輕內(nèi)容,生產(chǎn)出來的產(chǎn)品就像缺少營養(yǎng)的美式快餐。
李里則表示,跟風也罷,精讀也好,國學熱和國學圖書熱銷引發(fā)的閱讀潮流不會短時間內(nèi)消退。在經(jīng)歷了鴉片戰(zhàn)爭時外國列強入侵、抗日戰(zhàn)爭以及“文革”十年浩劫之后,中華民族正走向偉大復興。在過去,我們的文化曾經(jīng)一度處于無根狀態(tài),如今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帶來了民族自信心的提升,使得民族文化的重建成為民族復興的大勢所趨。因此,國學熱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而不是幾個學者的意志。(記者 桂杰)